林中栗

预告：本章小高能，下章更精彩x

/19世纪无魔法AU，傲慢与偏见设定
/糖和甜饼都是德赫的，OOC都是我的

脚踩上枯黄的草地——秋天！过几天就快要迎来冬日了，她敢肯定地说已经连续几周都未见过降雨，这现象出现在英国让赫敏极其不适应。阴沉的乌云遮住大部分阳光，空气潮湿，坚硬的土块与干燥的石子混合一团，硌人的触感透过布鞋在她的脚部神经向上传递，漫过踝部、腿根，攀上小腿。

“舞会！”金妮亲热地与赫敏肩并肩，挽住她的手臂，“不难想象，你一定有所耳闻。”红发卷端划过赫敏的皮肤，痒痒的。

赫敏挑高一边眉角，肯定断言道：“嗯哼，我猜猜某位小姐收到了邀请函？”

“不止我，还有我的哥哥们。”她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顿了顿，金妮拉长了某种遗憾的语气，事实上她也并不觉得惋惜：“多么可惜，珀西无缘于此。妈妈已经劝过了，但是答案依然是拒绝，扫兴的家伙。”

赫敏很容易猜出其中的缘由——或许是因为政府公事，一个家庭中出一两个工作狂在这年代早就不稀奇了，人口众多的家庭里需要男丁维持生计。接着，她又捕捉到另一个亮点：“包括罗恩？”

金妮摇头晃脑地应声：“包括他。有消息称，整个民军团一个不漏。”

“阔气的少爷。”赫敏感叹。她摩挲着唇瓣，沉默地思考是否将拉文德那儿传出的推测告诉金妮。赫敏不想为好友的爱情平添负担，她定定瞧着金妮脸上淡淡的棕色雀斑选择闭嘴。

她们牵着手迈过又一个土坑，乡下就这点不好，不过幸好里头没有积水。赫敏突然想起隆巴德爵士举办舞会时一位小姐对金妮展露出的奇异好感，她朝金妮好奇地询问，也许有些失礼，但赫敏相信凭着她们的亲密关系完全可以做到忽视它：“帕金森小姐是个怎样的女孩？”

“潘西？”

“潘西？是的。”赫敏开始怀疑她错过了一些东西，鼻腔轻轻喷出气息，心底略微泛酸，她的语调依然四平八稳：“预料之外，你们的关系已经可以互称教名了。”

“啊哈，潘西是个富含礼仪的好姑娘，品味也领先某些小姐们。除了脾气暴躁，称得上伦敦淑女的典范。”金妮发出轻快的笑声，她瞪大眼珠仔细地打量着赫敏的每一丝表情变化。显然她听出了赫敏的弦外之音：“吃醋了，赫敏好小姐？”

“不。”赫敏莞尔，她加快了步伐，将金妮远远甩在身后，“帕金森一定乐于听闻你对她的好评价。”

“我想也是。”金妮跟紧赫敏，快活的表情愉像只愉悦的百灵鸟。赫敏面无表情。

金妮笑嘻嘻地盯着赫敏的脸色，夸张地捂住胸口，不正经地学着话剧里男主人公告白时的咏叹调调：“相信我——哦——亲爱的赫敏，我的蜜儿。”

“少看点没营养的爱情玩意儿。”赫敏费劲儿绷着脸。事实上，这惟妙惟肖的模仿秀让她忍俊不禁。赫敏干脆也端起女主人公的娇态：“——亲爱的，你的心意令我无法拒绝。”

山坡间传出女孩的笑声。

沿着高地爬上小山，入眼是秋天的萧瑟。河流日复一日地平淡流动，凋零黄叶半个身子埋没在土渣里，随着脚底的踩踏嘎吱作响，好景致似乎在短暂夏天后消耗了个尽，没有尽头的漫长秋天地肆虐在小镇的每一寸土地上。金妮照常习惯性抱怨着该死的天气，即使再多的控诉也无法改变。

“金——妮——”熟悉的声音从赫敏背后响起，男声，顺着呼呼风声飘入她们都耳蜗：“赫——敏——”

“我敢打赌，”金妮没有回头，“背后跑过来的蠢货是我哥。”毕竟她们已经连续三天在同一处与罗恩“偶遇”。

“客气点。”赫敏驻足，等待着背后绅士毫无技巧的开场白。

“嘿，真巧。”两位小姐给的时间正够让罗恩赶上。他抓着头顶杂乱的红发，像是嫌它们不够乱，呼吸因为小跑和陡坡变得急促，气喘吁吁却又发出友善的笑声。

“那可是好巧，”金妮不耐烦地一字一句答到，“如果没记错我是你妹妹，而且将一个小时后在陋居的餐桌上碰面。”

窘迫和羞涩的表情同时出现在罗恩脸上，他试图模仿莫丽教训孩子们的语气冲金妮低吼：“金妮！”显然罗恩的威慑力远远达不到他们的母亲，金妮十指交叉，完全不受影响。接着，他又无意识地挠动后脑勺，不安定的目光在赫敏脸上瞟了几瞟，对他的妹妹俯身耳语恳求道：“我想和她单独谈谈，拜托了。”

“罗恩想和你谈谈。”金妮一字不漏地转述了红发男士的诉求，似乎多一人传达这消息结果就能有什么改变似的。金妮信任罗恩，但她无法为赫敏的信任打包票，即使仅出于兄妹情面，她帮了罗恩一把：“赫敏，罗恩是我的哥哥。”

赫敏摸不准红发小子的心思。父母、韦斯莱夫妇甚至拉文德的脸在她脑中掠过，遗憾的是均无所获。

“好吧。”赫敏点头，罗恩就像是完成了什么艰难的任务般，放松了紧绷的表情塌下肩膀，明显松了一口气。

金妮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将先走一步返回陋居，接着为他们留出一块空地，边走偶尔好奇地回头观望。

天气越发阴沉，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厚重的云层边缘泛灰沉重地压在山头。

赫敏深吸一口气压制心底冒出的烦躁泡泡，而罗恩仍旧踌躇着。手指间捏着一朵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粉色小花——不难看出原本的花瓣娇嫩欲滴，却因不经保养失去水分，焉巴巴地半耷拉着。

“罗恩，”赫敏放轻声音先发制人，“有什么事吗？”

“嗯，没什么大事，”罗恩重复性地低头又抬起，拇指和食指习惯性地揉捏着小花的绿茎，注意力似乎完全放在残存叶片上毛茸茸的细丝上，眼珠挤在一块儿，“从小算起，我们认识了六年……”

赫敏无语极了，大雨将至，她实在没心情呆在山坡上与男孩追忆幼时。但她还是几乎强迫性地耐心纠正了罗恩语言中的错误：“是七年。”

“噢，你是对的，七年……”罗恩的表情有一瞬间放空。很快，一种别样的光彩在他的雀斑上绽放。他似乎受到了极大鼓舞，放弃“辣手摧花”，棕眼里迸射出似曾相识的明亮神采——无法具体形容。罗恩咧开嘴，明朗的笑容回到他的脸上：“赫敏，七年！我们相识七年了！感谢上帝，你记得。”

他看上去又激动又惊喜。

“格兰杰家从伦敦搬入浪博恩，我们认识的第一天，”赫敏忍不住弯起嘴角，年幼记忆时隔多年再次浮现，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涌入她的脑海，就如昨日才发生似的。赫敏还记得罗恩不顾韦斯莱太太的计划，抛下父母兄长们，为了好奇拉着金妮跌跌撞撞沿河一路从陋居跑来，隔着围墙垫着脚透过缝隙偷偷打量她的蠢模样。赫敏会回忆着小罗恩的红发：“那年我们十一岁，金妮十岁。”

喉咙间发出模糊的单音，罗恩罕见地腆着脸一副窘迫的模样，显然他也想起幼年糗事。他局促地搓了搓手，右手一卡一顿地伸进长裤口袋费力往下掏，犹豫着，似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即将破土而出。

“有一样东西……”依然是含糊的音节，罗恩的手停止动作冻结在某处，接着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抽出，“你会有兴趣的，我是说，你需要看看。”

赫敏努力分辨他口中的每个单词，勉强拼凑成圆满的句子。她看向他的右手，一条皱巴巴，却算不上旧物的绸带出现在赫敏的视线内。

“这是什么？”赫敏发问，联想到某个下午的抱怨隐隐有了猜测——啊哈，或许她的女伴可不必再怨声载道了，她也可以从千篇一律的话题里彻底解放。

罗恩的目光在赫敏脸上来回巡视着，试图寻找某种情绪，结果失望地发现仍然一无所获。罗恩下意识攥紧手掌——真是糟糕——赫敏忍不住扶额叹息。她不敢奢望那条可怜兮兮的绸带能在男孩手里存活多久，也许这又是一份足矣引起女孩们尖叫的好谈资。

“一条帽带。”罗恩闷声回答。

一条布满褶皱的、艳俗的、亮红碎花帽带，显然是年轻女士的款式。赫敏坏心眼地在心底补充，她不敢想象当拉文德看到心心念念的礼物时，惊喜失望孰多。

赫敏决定给眼前即将遭受狂风暴雨洗礼的男孩一些小小鼓励。她微笑着，抿了抿嘴：“拉文德会喜欢的，罗恩。”

“不，不，不，”罗恩瞪大了眼连连摆手，好像听到了什么震撼的消息而显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态来。语速逐渐加快，语序因激动变得混乱，罗恩直勾勾地盯住赫敏的眼镜，嘴皮挪动否认道：“它是给你的，不是拉文德。是你，赫敏，你的礼物。”

罗恩抢先大步，在赫敏反应过来前流畅地将带子塞进它的手中。缎带的表面有些发潮，无疑为它的价值再打折扣，也许只是沾上了罗恩手心的汗……

“谢谢，等等……什么？我不明白？”赫敏抚平一些褶皱，疑惑地发问。她开始感到混乱、紧张、震惊，赫敏使自己尽量表现得不那么震惊，强压住内心角落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变化，潜意识拒绝让她细思其中深意：“给我的？”

“赫敏……”罗恩一扫最初语塞之态，刻意用低沉的嗓音模仿着话剧中深情告白的姿态：“它属于你，我的心也属于你。”他似乎绞尽脑汁，试图再憋出些甜蜜的句子来。

赫敏的下巴几乎坠地，尽管这样做十分不‘赫敏’。

“老实交代，这话从哪里学来的。”赫敏无奈地直视罗恩扭动五官呈现出的‘深情’，配合着他那用力过猛的告白，简直算得上一出滑稽戏了。赫敏费力憋住笑而不使尴尬的处境更为尴尬：“恕我直言，罗纳德，罗密欧可不适合你。”

罗恩不再挤弄他的眉毛，故意放大的眼球缩回原样，抽动的脸颊肌肉回到原位。他低声咕哝道：“该死的弗雷德！该死的乔治！”

“停下抱怨，罗恩。你别忘了你的女朋友。”赫敏善意地提醒，“这条缎带该出现在拉文德的帽子上，让斑斓衣饰装点她的娇颜，用靓丽色彩增色她的红颊。我敢保证她会快乐得像只百灵鸟，而你，会尝到蜂蜜般的甜头。”

“噢，我以为你们知道的。”奇怪的表情重新出现，罗恩发出干巴巴的笑声：“我和她，嗯哼，已经结束了。”

“抱歉？”昨日下午拉文德关于男友的高谈阔论还历历在目，赫敏不得为她那可怜的、莫名失恋的女友分辨几句：“结束了？你确定？我认为拉文德不这么想。或许你们已经谈过这件事？”

罗恩似乎没有预料到他的求爱现场会出现如此尴尬的局面——心仪的姑娘为他的前任讨说法——真是窘迫极了，他解释道：“不……不，我想一个月的断联，她会明白的。”

不！大错特错！

“你认真的？”沉闷的窒息让她无法喘气，罗恩严肃的表情和毫不迟疑的点头无疑雪上加霜，“上帝啊！你认真的！”

太讽刺了。赫敏几乎想要尖叫出声。显而易见某位姑娘的少女心思一心一意地挂在了罗恩身上，可怜的拉文德！她那珍贵的满腔爱意正被而这位眼前这位绝情的绅士摔了个稀碎。

沉默。

“你的心意，我很抱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不能否认，赫敏的确曾经对时常照顾她的邻家哥哥产生过不切实际的罗曼蒂克幻想，甚至做出了一些青涩的暗示——直到被他和他的新女友完全粉碎——现在，她亲人般爱着他。

赫敏不想失去朋友，同时明白这是最恰当断绝幻想的时机。尽管语言如此苍白：“抱歉，罗恩。同时我衷心建议你和拉文德谈谈，显然，她并没有领会你的用意。”

罗恩的脸部失了血色，失魂落魄地垂下握在胸前的拳头，绷紧挺直的肩膀再一次重重下塌，看上去受了极大的打击。皮不笑肉笑地含糊嘟囔了几句告别辞，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这么做是正确的，赫敏告诉自己，她该这么做。

TBC